朋友帶來一本書,書名是〝這一生,至少當一次傻瓜(木村阿公的奇蹟蘋果)〞,描述木村先生如何憑著堅強意志力,用十多年的生命,以無農藥無肥料的放養方式培育出有機蘋果的故事.自從選擇了自給自足的農莊生活後,有機農業,自然農法就一直是朋友來訪時的重要話題.尤其是這幾年來環保意識普遍,飲食健康觀念盛行,農藥,化學肥料造成環境污染,影響人體健康,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農莊生活成為人們羨慕和稱讚的對象.其實會選擇過這樣的生活,純粹只是生性喜歡鄉野生活的個性使然,既不是為的飲食健康,也無關環境保護.
剛開始聽到有機農業時,只知道是強調不使用化學肥料,不噴農藥.後來才知道還是要施肥噴藥,只是號稱用的是有機肥料和有機農藥.接下來又聽到所謂的自然農法,強調不除草,不抓蟲.對於只是想過單純農莊生活又是生物學背景的我,並沒有激起太大的興趣.從一開始就不曾使用農藥或化學肥料來種植蔬果,有蟲用手抓,雜草用手拔,並不是有計劃的要發展有機農業或標榜什麼環境保護的,只是覺得這本來就是最自然的方式.而且既然是要吃自己種的蔬菜水果,如果還要使用人工化學農藥肥料,那到超市買就好了,何必那麼辛苦自己栽培.
其實不管是一般農業也好,有機農業也好,自然農法也好,把同一種植物大量種植在原本就不是它們能夠自然生長的地方,本來就已經是違反自然了,能夠不使用大量化學肥料農藥而以有機堆肥補充養分,已經算對環境有所保護了.畢竟植物也像動物一樣,需攝取定量的營養才能生長.用人力抓蟲除草,用醋或其他植物萃取液噴灑來避免疾病,也並非自然,但至少對環境沒有太大傷害,太過強調自然,難免有些矯枉過正.真正的自然應該是讓植物自生自滅,讓物種在自然的環境下突變,演化,淘汰,選擇能夠抗蟲抗疾病的植物來種植,才能真正符合自然.只是這個過程需要的時間太長,也許是百年,甚至千年,以目前人口增加的速度,食物供應需求倍增的狀況,實在很難作到.也許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有遺傳工程基因改造技術的發展,培育出能夠縮短生長期,增加收穫量,又能抗蟲抗病的作物.結果這又造成人們恐慌,好像製造出什麼怪物一樣,其實這只是用人為的方法,加速找到在自然環境下需要很長久時間才會產生的新物種罷了.
在我們的小小農場裡,我們也種了一些果樹,有三四種蘋果,玫瑰桃,黃金桃,黑桃,水蜜桃,櫻桃,四季梨,粗梨,西洋梨,紅李子,黃李子,檸檬,無花果,柿子等,十多年來從不曾噴過農藥,也未曾加過化學肥料,只有每年春天時施點雞糞,夏天太久不下雨時澆個三五次水,秋季落葉後修剪細枝而已.葉子會有蟲吃,也會生病,但都不嚴重,從未造成太大傷害.水果成熟時也不會比超市賣的小或難看,唯一不同的是,每一口都有一般超市水果所沒有的果香.很難想像大多數的果園都有那麼嚴重的問題,我想最大的不同是,大多數的果園都是單一樹種,而我們的小小果園裡卻有十多種不同的果樹,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顯然單一植被較容易造成問題,越多物種的生態環境越有它平衡的方式吧.
有機農業或自然農法與一般農場最大的不同就是能夠種出健康安全美味的農作物,但是卻無法在生長的時間與收穫量上與一般農業競爭,於是價格昂貴,不是一般大眾能夠負擔.換句話說,每單位土地面積所能養活人口的能力遠不及一般農業.對於生活較為富裕的人來說當然是好,既可享受美食,又不傷害環境,但對於一般大眾而言,其實是很不實際的.試想,在非洲還沒有解決饑荒問題之前去推廣精緻農業有何意義?就像木村阿伯說的:無農藥作物必須設在每個人都買得起的價格才是,如果無農藥作物只成為供應給有錢人的奢侈品,無農藥無肥料栽培就無法超出特殊栽培的領域.很欽佩他有這樣的眼光與心境,這才是真正的傻瓜,試問有幾個從事有機農業或發展自然農法的人有這樣的理念?很慶幸自己有能力擁有一小片土地,能夠依自己的方式生活,吃自己栽培的蔬果,無關環保,無關健康,只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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